龙永图中国财政政策空间大可能率先走出低谷-【新闻】

主持人：晚上好，这里是经济信息联播和经济半小时栏目联合推出的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两会特别报道，我是芮成钢。今天上午十一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闭幕之后，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同中外记者见面，并且回答了提问，今天我们两会特别报道将为您深度挖掘总理会见中外记者会上的各个亮点，我们演播室请到了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著名经济学家龙永图先生，和我们一起来解读这些重要的内容。今天您在会见记者的时候多次引用了一些诗句，都透露出信心两个字，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为什么说中国可能会率先走出低谷？

龙永图：我觉得提出中国率先走出低谷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有几个原因，一方面，中国在这次金融风暴当中受伤比较轻，美国和西方其他国家受伤最严重的是他们的金融体系，所以他们搞经济刺激方案或者修补他们的经济计划也好，最先要解决的是他们的金融体系的问题，所以那是一个大窟窿。中国受伤比较轻，中国的金融体系基本上没有受到重大的伤害，我们整个经济刺激计划不但不要堵金融系统的窟窿，而且金融系统会拿出相当大一笔钱，和中国政府财政共同落实民生的问题，由于中国受伤较轻，就可能先恢复最快。

第二，中国经济由于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推动之下，我们中国是在上升时期，上升时期的中国人就像年轻人一样，得了感冒，吃几片感冒药或者喝几杯水就好了，不像西方国家的经济处于成熟期或者衰退期，像中年人一样，得了感冒，可能要经过艰苦的过程才能走出这个低谷。

当然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中国人这次对于中国所面临的方面有很大的信心，总理的讲话里一直在透露这种信心，不但中国人对自己有信心，外国人对中国人也有信心，最近我看到美国商会发表了一篇关于2008到2009年中国制造业竞争能力的报告，里面五讲到美国商会对108个外国企业进行了调查，大部分企业在调查以后都表明，由于中国扩大内需政策，他们对中国市场进一步看好，对中国的经济率先走出低谷有很大的信心，所以他们愿意扩大他们在华的投资。

主持人：曾几何时，美国被说成是最安全的投资目的地，现在中国成了最安全的投资国目的地。温总理提到我们已经做好了应对重大困难的准备，是不是暗示有可能欧美的大规模破产、失业等影响刚刚开始。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他说我们预留好了足够的弹药，弹药，您解释为哪些政策空间。

龙永图：弹药，我们有充足的政府财政，我们有非常高的外汇储备，另外我们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方面都有很大空间，比如货币政策方面我们还可以进一步降息，美、欧、日没有什么降息的空间。

财政政策方面，中国目前的财政赤字比起欧盟来讲是相当低的，2007年当时中国的财政赤字只不过占GDP不到1%，美国已经高达71%，欧盟达到63%，日本更是160%，那么应该说，我们的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是非常低的，即便是今年我们9500亿的财政赤字，也不过就是占我们的GDP的3%。所以应该说，有相当大的空间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这也是我们中国解决金融危机最直接最快的办法，而且我们的财政不是补银行的窟窿，而是实体经济，解决民生的问题，所以质量比较好。这一点我觉得我们的空间是很大的，另外我们还有很多方面的政策，比如说现在的出口退税还没有实行零税率这样一个退税，所以我们仍然可以按照国际的规范，把我们所有的出口产品都实行零税率的推动政策，这个不会违反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我们还可以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支持我们的出口。所以这一方面，我们的政策空间也好、我们的经济实力也好，都还是有相当大的回旋余地。

主持人：外部需求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刺激国内需求。

龙永图：我们的弹药还是很多的，而且是多种多样的，有财政政策、货币政策、财政支持，还有经济政策，所以我觉得如果把这样一些政策，包括我们改革的政策都算在一起的话，我觉得对整个中国经济重新走上上行的轨道，还是有相当多的回旋余地的，这个回旋余地比欧美国家来讲大得多，这是欧美国家非常羡慕的地方。

支持农民工转为城市居民扩内需

主持人：要实现4万亿的计划，还需要各地共同推动，才能实现，地方政府也需要配合，这个当中我们是不是应该对 中小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给予更多的市场准入和扶持，让他们也分分享到这4万亿大单。

龙永图：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我们的刺激经济的这样一个政策，很大程度上强调了民生的问题，这次强调民生的问题，就引起了大家对中小企业的重视，中小企业创造了我们大约80%到90%的就业岗位，所以支持中小企业实际上就是对创造就业机会的支持。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讲，我觉得中国在加强对于中小企业的支持方面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另外培养我们新的消费群体，农民工转化为城市居民方面，我们政府包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应该说我们中国的农民工是我们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功臣，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他们长期以来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们只有一点工资，既没有社会保障，也没有住房公积金，也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教育的补贴，从这方面来讲，从中央和地方财政里拿一部分钱来补上农民工在过去那么多年没有社会保障、没有拿到住房公积金的种种的不足之处，我觉得可以使农民工在转化成城市居民方面有巨大的财政上的支持。

另外农民工仅仅靠他微薄的工资是不足以成为一个城市居民的，他不可能解决他在城市当中的各方面的消费，这个时候需要政府包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给予他们财政的支持，如果从经济振兴方案里拿出这部分钱，支持农民工在转型过程中所需要的财政补贴，一方面可以使我们的城镇化速度加快，另一方面可以培养新的消费群体，因为一个城市居民的消费比农民的消费是高三倍，如果我们转化一个新的城市居民，我们实际上就把一个人的消费增加了三倍。这样的话，对我们中国经济的扩大内需，不仅是眼前的可以提振的作用，而且从长期来讲，解决是中国经济内需的一个重要动力，我们解决内需的一个方面，当然是我们的农民富起来，另外，使我们已经到城市的农民工尽快转化为居民。

我们的经济刺激方案既注意解决眼前金融危机造成的困难，也注意到长期的战略性问题，比如解决农民工变成居民的问题，我认为具有战略性的意义。这次刺激方案当中，如果拿这部分钱解决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对解决中国扩大内需的长期问题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加大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盘活”外贸

主持人：刚才我们提到外界对8%的经济增长速度有些质疑，我们把它理解成为要么是高估了我们中国对出口的依赖，要么是低估了我们4万亿经济刺激计划的效益，您曾经说过，中国要做好再做30年衬衣的准备，言外之意就是廉价劳动力仍然是我们最大的竞争优势，那么我们怎么找这个平衡，我们需要继续依赖这个，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确实需要减少出口的依赖，中间有没有矛盾？我们怎么平衡？

龙永图：我觉得中国参与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劳动力价格优势非常明显，这次金融危机来了以后我们整个出口表现来看，我们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包括房子、服装、制鞋、玩具这样一些产业降幅比较低，我们这些才降了2.7%，我们的纺织品出口下降了，前两个月下降了11%，焦炭大概下降了93%以上，我们觉得在看到我们的外贸形势的时候有喜有忧，我们的出口结构出现了一些令人高兴的势头。焦炭的出口，过去我们都觉得焦炭出口简直是浪费自己的资源，把污染留给我们自己，现在金融危机来了，一看焦炭出口大幅度下降，降了93%，我觉得这是好事情，我们真正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话，降得比较少，只降了5%、4%，所以相对整个外贸经济下降20%应该是比较低的降幅，这说明我们在这样一些产业当中还有相当大的竞争能力，所以我们要继续加大对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支持，加大对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

中国大部分是农村劳动力，他们的教育水平不高，所以我们还得依靠这样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来维持中国的高就业，只有这样的话才能保持经济上的平稳和社会上的稳定。我们对我们整个形势应该有一个清醒的估计，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就觉得，我们今后在出口的问题上，要看到我们现在出口下降的问题，也要看到结构正在优化的一种情况，现在我们的贸易顺差，2月份大幅度回暖，这是我们长期以来一直想看到的事情，这次我们中国经济增长的势头比较猛，一方面中国国内刺激内需政策开始奏效，因为内需需求上来以后，进口需求也上来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我们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使中国很多产业的库存下降，库存下降的话，进口就逐渐恢复到常态。

另外，我就觉得在这样一个方面，我们由于贸易顺差减少，可以大大减少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对中国的压力，也可以减少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这是我们长期在对外贸易当中希望看到的，所以我觉得在分析整个外贸形势，看到我们外贸出口在减少这样令人担忧的趋势，这个趋势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但是另外一方面，出口产品结构在某些程度上出现了优化，表现了我们的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强劲的生命力，坚定了我们今后要继续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信心。

另一方面，中国并没有在操纵中国外贸政策，所以在国际市场变动的情况下，我们的国际顺差大幅度减少，这说明中国不是搞重商主义的政策，我们没有操纵外贸，我们的政策还是按照市场的变化来进行的，这一点我们觉得，西方有些贸易保护者和西方国家试图对中国施加压力的官员，我们都是一些很好的说法。所以我就觉得在分析我们整个外贸形势的时候，既要看到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地方，但是也要看到整个形势并不是一片糟糕，里面还有相当多的亮点。

中国的美元资产相对比较稳定

主持人：刚才总理也提到他对外汇储备的担心，我们持有那么多美国国债，您觉得我们的外汇储备应该怎么安排才是最合适的。

龙永图：这样的情况下，购买美国的国债应该说还是保证中国的外汇资产比较安全的一个好的做法，因为过去实践已经证明了，美国的国债是美国主权担保的一个债权，所以它相对是安全的。

另外，我们也鼓励老百姓去了解，我们要用我们的外汇的话，还要用人民币来购买，我们要发国债，用人民币买外汇，才能变成钱，把它用起来，而且我们的外汇只能用在国外而不能用在国内，所以我们外汇可以拿来进行国外的投资，在国外进行一些企业的收购兼并或者我们在国外买一些金融资产或者实体经济的资产，不能把外汇放在国内给农民直接补贴，这是老百姓对外汇储备的用法有些误解，这方面，我们了解了以后，我们可以看到目前对外汇储备所做出的一些决策，相对是正确的。从目前来看，我们的美元资产是相对比较稳定的，今天温家宝总理再一次要求美国要信守信用，保持美元相对稳定，保持美国金融市场相对稳定，这些都说明我们做这样的一些安排还是符合我们的国家国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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